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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燃晚:恰似君归处】微光残影

  • 重生踏仙君墨燃1.5 vs 重生楚宗师楚晚宁2.0


  • 风絮飘残已化萍,泥莲刚倩藕丝萦。珍重别拈香一瓣,记前生。

    人到情多情转薄,而今真个悔多情。又到断肠回首处,泪偷零。


  • 今生,若师昧不是华碧楠,而墨燃也不是踏仙君,那么,楚晚宁就只是楚晚宁。





三人用过早饭,兵分两路,师昧与墨燃按照楚晚宁的吩咐去陈宅处理收尾事宜,楚晚宁则一个人去了郊外。

 

说是为防漏网之鱼,但举目望去,除了满地狼藉,却是什么也没留下。

 

这,楚晚宁当然早就知道。

 

说他一个人偷懒躲清闲也好,放手历练徒弟也罢,终归他是不想再强行挤进那两个人的圈子里。

 

今生,若师昧不是华碧楠,而墨燃也不是踏仙君,那么,楚晚宁就只是楚晚宁。

 

......

 

此时的陈宅内外灯火通明,虽已天光大亮,却无人敢去掐灭那燃得正旺的烛火。师昧与墨燃到时,陈家上上下下正围成一团,个个神情紧绷,像是在等决定死生命运的最后的审判。

 

啧!墨燃忽地觉得十分可笑。

 

面前这些人之所以忐忑不安,像是彻夜未眠,不是因为他们多么心怀愧疚、追悔莫及。相反,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连日不断的精神折磨,是冲破黑夜前压抑的兴奋,是幸免于难后无声的狂欢……至于当初对一个妙龄孤女的算计与迫害,早就被抛诸脑后了。

 

说真的,墨燃懂那种微妙的感觉,就像他当初刚被带去死生之巅时一样。他也曾彻夜不敢安眠,害怕被谁揭穿,更害怕失去触手可及的富贵与温暖。至于大火吞噬了谁,又害死了谁,对他来说,不过都成了过眼云烟——左不过他们自己该死而已。

 

如今再看着陈家人眼神里藏不住的迫切与贪婪,墨燃忽然觉得恶心极了。

 

原来,自己曾是那般不堪。

 

从什么时候起,自己竟成了那副嘴脸?

 

不。本座怎可能和那等贱民一般?!本座...本座......

 

墨燃恨恨地握紧拳头,随手一记猛砸在回廊的柱子上。“嘭”的一声,原本上好的楠木,不过光影之间便露出了数道纵深的裂纹。

 

“阿燃?!”

 

“道长!!”

 

“道长!你...”那动静不可谓不小。陈家几人被这声响惊得心内七上八下,总算是都清醒了过来。被砸出裂纹的柱子可是陈家花了大价钱弄来的上好楠木,可金贵着!陈员外心疼极了,可看着墨燃那黑得瘆人的表情,陈员外只得拐了个弯颤颤巍巍道:“你们来了......”

 

师昧带着陈姚氏,变故来得太快,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墨燃的动作。但眼下这般动静,他自然也发现了墨燃神情不对,忙上前一步准备打个圆场。

 

结果墨燃却先一步入了正题。

 

“罗纤纤,你们可识得?”墨燃侧过身,低沉着语气,不急不缓地问道。

 

“......”听到“罗纤纤”三个字,众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白了几分,纷纷低着头,屏住呼吸,连气都不敢踹得太急。倒是一直缩在角落的陈家小女儿,听到“罗纤纤”三个字的时候,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,双手捂着嘴低低呜咽着。

 

见无人应答,墨燃再次问道:“罗纤纤,可识得?”这一次语气更沉,仿佛泰山压顶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,仿佛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心脏的正中位置。

 

“.......”这种时候,陈家无一人敢擅自动作。无法,师昧只好将陈姚氏安置在了回廊旁的长椅上。

 

罗纤纤之事,说到底还是陈家人先做事太绝,这才有了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。所谓你做初一,他做十五,冤冤相报罢了。


师昧叹了口气,立于一旁不再言语。

 

此次彩蝶镇之行本就是墨燃首次接下的委派,作为师兄,他只需在必要时于一旁策应便可,主要的还是看墨燃自己。

 

“怎么?都哑巴了?!”事不过三,问了两次竟都无一人应答。墨燃的怒火已隐隐有些压不住了。虽看上去仍是个少年,但作为踏仙君的他睥睨众生多年,藏不住的王霸之气还是叫在场的众人望而生畏。

 

“不......不认识。”陈员外微挺了挺身子,仿佛这样就能拣回丢掉的气势。他是镇上有名的大户,怎么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唬住了!这要说出去,他员外郎的脸还往哪儿搁啊?!

 

“呵!”墨燃冷笑一声,“就说嘛!昨日诸位陈述冤情时不是舌头灵巧得很嘛!怎么今日却屁都不敢放一个?!”他一扫众人,嫌恶嘲讽的眼神如刺刀般扎在陈家人的身上,虽不见血却已是千疮百孔。

 

“...最后再问一遍,你们可认得“罗纤纤”?”这一声很轻,比前面两次的语气都要轻,一字一句,宛若羽毛拂过心间,众人听来却是一阵毛骨悚然。虽不知这位少年道长如何能有这般骇人的气势,但他们似乎能感觉到:若是再不说点什么,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受的。

 

“我...”陈员外吞了吞口水,硬着头皮吱唔道:“认得......”

 

“哦?她是谁?”既然开了口,墨燃倒是想听听他怎么说。

 

“是...是罗书生的...的女儿。”陈员外原本挺直的腰板再一次泄了气,跌坐在原地,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嘴张张合合半天,硬是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。

 

陈夫人见自家夫君被这么个毛头小子压得抬不起头,终是怨气难咽。她虽心里发怵,但听到此处也算全明白过来了——一切都是那该死的罗纤纤在作祟。

 

想到无端惨死的三个儿子,她突然恨极,怨极,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癫狂着咆哮着,“哈哈哈哈罗纤纤?那个贱胚?!她一个天煞孤星,早死了!不止她,她一家都死绝了!哈哈哈哈!死绝了!”

 

“娘!!”陈家四儿和小女儿看着已然疯魔的母亲,吓得“哇”一声嚎啕大哭起来。一时间谩骂声、痛哭声不绝于耳。

 

“她就是个祸根!跟我陈家有什么关系?啊?我好心好意地收留她,结果呢?竟是被这贱种给克死了!克死了!呜呜呜呜我的儿啊!我的儿啊!”

 

“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?!她一个农家女也配得上我儿吗?!她不配!!不配!!!”

 

“我儿可是县太爷家的姑爷,怎么会跟那贱种扯上关系!我陈家怎么会跟那贱种扯上关系!!我不许!不许!!”

 

“罗纤纤,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!贱种!我诅咒你,诅咒你死后入十八层地狱,永世不得超生!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我诅咒你......”

 

“呜呜呜你还我儿来,你还我儿来呀!”

 

“你要恨就恨我呀!是我,是我看不上你,你还我儿来!呜呜呜呜还我儿来......”

 

陈夫人出口的话多是些污言秽语,墨燃听得极不耐烦,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了事。吓得陈员外绷直了身体直哆嗦。两个小儿更是直接吓得连哭都忘了,跌跌撞撞跑到陈夫人跟前,一声一声地喊着“娘”。

 

墨燃走到陈员外跟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语气冷得透骨,“陈员外,可想好了?罗纤纤,到底是谁?”

 

“你...你你....不能对我,我...我是委托人,你...不不不能!”陈员外毕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人,被这么一阵折腾下来,人已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了。只最后一丝理智还保留着他几乎无从谈起的体面。

 

“我不能?”墨燃语气轻飘飘地,满是讥讽,“我不能什么?”

 

他看着陈员外,仿佛在看着随手可捏死的蝼蚁。突然,他笑了,笑得温暖和煦,如沐春风。他说:“好吧,我不管了。你们等死吧。”说着转身就要离开。

 

这下,陈员外彻底慌了。

 

虽然,他是极不情愿将罗纤纤之事说出来,毕竟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得很!但陈家人一个比一个死的蹊跷离奇,若是......


陈员外不敢再细想下去。既然再装蒜也装不下去了,他见墨燃凶神恶煞,半点儿没有修道之人的心慈手软,不由地双腿发软,干脆面子也不要了,扑通一声就跪下来,哭嚎道:“道长,我、我们也是逼不得已,开罪不起县令家的千金啊!我们、我们也寝食难安,日夜不宁啊,道长——”

 

说着就要去抱墨燃的腿。

 

墨燃见识了这人的嘴脸,眼见着陈员外就要碰到自己,想也不想,一脚踹了出去,厌恶道:“别碰我!”

 

“......”陈员外总算是体验到这人的冷漠与凶残,虽胸口疼得厉害,却是大气也不敢喘。

 

“爹!”旁边的陈家幺子见状吓得更是煞白了脸。他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过来扶起陈员外,心里有万般怨念却不敢对着墨燃使出来。

 

倒是陈家小女儿,她跪在娘亲面前,扑簌簌地哀求道:“罗姐姐!罗姐姐,这一切竟然是你吗?我知道你走的不甘心,但是求求你,看在我的面子上,求求你放过咱们家吧⋯⋯罗姐姐⋯⋯”

 

墨燃不禁笑了,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,“放过你们?你们可有放过她?若是再不从实招来,你们就等着她来索命吧!”

 

陈家幺子突然怯怯道:“那个罗纤纤,又不是我们害死的,我们只轻轻打了她两下,赶了她出门,是她自己不要活,大雪天的也不找地方躲着,这能怪我们吗?我们又没有杀人,凭什么...凭什么要来找我们!”

 

“呵!那你去跟罗姑娘理论去啊!”墨燃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既然陈家人死活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,那就让事实告诉他们好了!就看他们怕不怕自地狱归来的厉鬼的诅咒。

 

“...道...道长,罗纤纤...罗纤纤是我儿伯寰的...第一任妻子。”陈员外看着自己仅存的一双儿女,终是绝望般地放弃了,不再强撑着。

 

墨燃看了看陈姚氏的方向,追问道:“第一任妻子?不是姚家千金吗?”

 

陈员外的面色渐渐从苍白变得通红,他无奈叹道:“罗纤纤与我儿从小定下婚约,只是...只是婚期那年因着她爹突然离世,需守丧三年,所以才.......才简单办了婚事,对外...对外只说寄养在陈家......”

 

“罗纤纤当真是克了陈夫人吗?”墨燃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陈员外,仿佛只要他再说错一个字,下一个被劈的就是他的脑袋。

 

提到此事,陈员外的脸更红了,他梗着脖子,好不容易才吐出话来,“是...是假的......”

 

“那,百蝶香粉是你们家配出的吗?”墨燃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要了陈员外的命,在两个孩子面前,他觉得自己几乎卑微到了尘埃。

 

“这......”陈员外实在是说不出口,“是罗纤纤...她将方子交给了我们。”

 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 

“...她入陈家那年......”

 

“哦!原来!罗纤纤与你儿成婚,你们拿着她给的方子发了家,后来又嫌弃人不如姚千金尊贵,所以想方设法将人踹出家门,活活冻死。”墨燃一挑眉峰,语气淡得瘆人,“可是事实?”

 

“这......”陈员外吞吞吐吐,饶是再厚的脸皮,他也无法就这样承认。

 

“可是事实?”墨燃将语气压得极地。

 

“是...”陈员外把头压得极地,他终是招架不住,瘫软在地。

 

“爹!”陈家幺女凄婉地唤了一声,不知那声音里是真相大白的不可置信,还是失望透顶的伤心欲绝,亦或是别的什么。

 

墨燃已无力再去追究。

 

他走到陈家小女儿面前,学着楚晚宁的语气,平静说道:“你母亲遭厉鬼上身,阳寿折损二十余年,如今仍心存歹念,不思悔改,以后阴气缠身,恐时日无多。她醒来之后,叫她亲手用红桃木为罗姑娘立灵牌,牌上需承认罗姑娘身份——罗纤纤是陈伯寰明媒正娶的妻子。你们隐瞒事实多年,也应一同昭告,了她生平所愿。”

 

“另外,你全家每日三次,三跪九叩,念‘送渡咒’,方可超度罗姑娘,也可送走纠缠你家的厉鬼。此咒需念足十年,不能间断,如果半途废止,罗姑娘仍会回来寻仇。”

 

小姑娘颤声道:“⋯⋯是,多,多谢道长⋯⋯”

 

墨燃瞥了眼回廊上躺着的姚家千金,晨光映照之下,苍白的脸颊上似闪烁着晶莹的光泽。他倏忽回头,扫了一眼陈家幺子和陈员外,厉声道:“陈姚氏醒后,你二人需把隐瞒之事统统告知于她,去留由她自己决定,要是有丝毫隐瞒,你当知道后果!”

  

“至于百蝶香粉,此物是罗书生一手所配,却被你们厚颜无耻说成是自己的方子。你们自己清楚该怎么做,不需我再多言。”言毕拂袖,再不愿在此多留片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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